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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楼曾为客 相逢每醉还
绿酒一杯 情花满路
风满袖 天涯梦里旧时秋
文 |孔莉萍
巴菲特的午餐2017年拍卖了267.9万美元。这一持续了近20年的慈善午餐拍卖,应该是世界上最贵的饭了。甩出能在帝都买套豪宅的钱吃顿饭,富人们太牛X。
如果真有这么多钱,而且能穿越的话,我宁愿拿这笔钱和刘姥姥吃饭——刘姥姥的投资回报率,比巴菲特高了N多倍。
传说中,王熙凤是极出色的复合型经营人才,是理财和投资专家。所言不虚,但看跟谁比了,她跟刘姥姥不是一个量级的。
为人不识刘姥姥,便称精英也枉然。
现在就告诉你,刘姥姥作为一个民间风险投资家,是如何极具想像力地撬起整个贾府,让几代人都开挂的。
【一】
话说刘姥姥家里仅有两亩薄田,只能跟着闺女女婿在京郊居住,帮着看看外孙。女婿王狗儿勉强算个乡镇企业家,景气不好,就知道在家里打鸡骂狗喝酒生闲气。
刘姥姥看不上他那德性,说你家现有门阔亲戚——王家。她深情回忆:20年前见过王家的二小姐,着实响快不拿大。当然,那时的王小姐现在是贾府的王夫人了。
刘姥姥给狗儿出主意:要想打破眼前的僵局,就得从改变人脉入手,以前咱家混得还行时,不是和王家连过宗吗?走,上门认阔亲戚去!
这么做有没风险呢?可以说前景不明。就跟今天一位屯子里的兄弟,突然没头没脑地要找凯特王妃的妈去认亲。来,借你个胆子。
所以刘姥姥的闺女不主张去,胆怯地说,怕是门上的人都未必肯去通信;狗儿倒是心里有些活动,主张“先试试风头再说”。
通过他们的商议,一个家庭的风险偏好跃然纸上。
同样一个认亲戚的行为,在三人眼里,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前景。
刘姥姥初露风险投资者的天赋,她说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”,断定此事是低风险高收益;女儿则觉得是高风险低收益。当家人狗儿权衡一下:高风险高收益。
那这个事值不值得赌一下?值得!所以他跟在刘姥姥后面下注了。
决策结果是两票对一票。刘姥姥的动议通过。
老太太非常有执行力,第二天天不亮就领着外孙板儿进了城。
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的桥段,大家都很熟悉,这里不赘述。只说认亲的结果:她拿到了二十两银子外加一吊钱。
这回刘姥姥并没见到八竿子刚打得着的“亲戚”王夫人,只是通过周瑞家的关系,被管事的琏二奶奶凤姐接见了下。
凤姐态度当然没好到哪儿去,谁对这样莫名其妙就来“打抽丰”的主儿,态度可能也难好。但她还是给了面子,把给丫环做衣服的二十两银子送给了刘姥姥。相比凤姐平时的厉害精明,这已经是相当有涵养的举止了。
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?后来湘云请吃螃蟹宴,刘姥姥算了算,这一顿得二十来两银子,够庄家人生活一年的。
也就是说,看了看凤姐的脸色,刘姥姥获得了可供家庭一年支出的赞助。她家在京郊,拿今天一线城市的消费标准衡量下,你能算出这笔钱的含金量。
自来看红楼,就有不少人拿刘姥姥和凤姐这一幕说事,意思刘姥姥钱是拿到了,但这钱来得没尊严。
其实,别说陌生人告艰难,亲兄弟姐妹,你去哭穷试试?看他们让不让你看脸色,给不给你这么多钱?邢夫人的弟弟邢大舅后来不是痛骂他姐,说她是个小气鬼,一提钱,对家里人态度就差极了。
【二】
刘姥姥的投机,一击即中。女婿王狗儿同志的反应书里没写,你可以自行想像。
刘姥姥是个有心人。再进荣国府,就是给白富美们送绿色无公害蔬菜来了。她说这是自家的“一点穷心”。再是穷心,也是送礼。
一看不是来“打抽丰”,凤姐挺高兴。接待规格提高了不说,还准备留她住一晚上。赶巧让贾母听见了,就邀请刘姥姥来讲讲“新闻故事儿”。
贾母很有修养,对穷亲戚也是一口一个“老亲家”。刘姥姥果然不是白给的,她讲的故事不光合了贾母的心,宝玉黛玉们也全听住了。贾母的娱乐消费潜力被彻底激活,让刘姥姥别回家去,明天逛逛大观园。
上有所好,下必趋之。同志们赶紧把多时不用的船从仓库里搬出来,以会这个盛局。
到了园子里,刘姥姥郭德纲附体,全部的小宇宙都爆发了。不停地抖包袱,金句迭出。比如那句十分著名的“老刘,老刘,食量大似牛,吃一个老母猪,不抬头!”
谐星刘姥姥艺高人胆大,制造出的笑果,怕是德云社的弟子们齐上阵,也未必达得到:湘云笑喷了饭,黛玉笑岔了气,探春把碗扣在了迎春身上......贾母最喜欢这样的和谐场面,高兴得搂着宝玉直叫“心肝”。
所以不要以为,只有现金才可以投资,你能提供情绪价值,立马奇货可居。
75岁的刘姥姥是个中高手,论处世经验和口才,她本钱丰厚。扭动起迎合的秧歌,她把毕生所学精华,勾兑到原生态的表演中。这碗欢乐的鸡汤,相当鲜美可口。
会搞笑的女生,运气都不会太差。
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战果异常丰富:她获得的现金赞助,由二十两银子变成了一百零八两——凤姐八两,王夫人一百两。这是一大笔钱,买房置地都够了。
实物赞助就更多了:各式内造点心,御田粳米、珍贵药品外,还有贾母的高级定制女装和笔锭如意锞子。估计折了现,比银子只多不少。
不能不说,贾府秀得一手好慈善。
最最重要的镇宅之宝来了!因为刘姥姥就着贾母的杯子喝了口茶,就被妙玉嫌弃不要的那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,宝二爷给刘姥姥争取回来了。
这是个什么杯子呢?
“成窑”通常指明代成化年间的官窑瓷器。作为一名收藏爱好者,成化瓷器我一直很关注。
明代文学家沈德符说:“窑器最贵成化,次则宣德。”他在《敝帚轩剩语》中谈到:“本朝窑瓷,用白地青花,间装五色,为今古之冠,如宣窑品最贵。近日又重成窑,出宣窑之上。”
成窑出品有多值钱,还是拿事实说话。2014年4月,香港苏富比春拍上,玫茵堂藏品成化斗彩鸡缸杯,以2.8亿港元的成交价,创出中国瓷器世界拍卖新纪录。
注意,是2.8亿!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虽然没有斗彩鸡缸杯值钱,但也是非常昂贵的瓷器。
这一个小盖钟,足以让刘姥姥富冠乡里。
【三】
刘姥姥喜进大观园,足足地给奶奶小姐们当了一回笑料。以林黛玉的视角看去,当然会损刘姥姥是个“母蝗虫”——文青哪里读得懂老江湖的投资哲学。
除了丰厚的现金和珍稀文物,刘姥姥还获得了极为惊人的隐形收益——她结结实实地领到了一张上流社会的入场券。
《红楼梦》用了四回来描写刘姥姥二进荣国府,时长是三天。其中,大观园一日游,贾母亲自陪了刘姥姥整整一天。这可是贾府待客的最高规格。要知道贾家来往多少贵客,很多她都是根本不陪的。
凤姐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礼遇,她告诉刘姥姥:“老太太从来没像昨儿高兴。昨儿因为你在这里, 叫你逛逛,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。”
刘姥姥面子大了去了——达官显贵们通讯录上的皇妃祖母,陪她逛了一天公园!从郊区的贫苦老妪到皇妃的奶奶,其间的阶级圈层跃升了多少级?你可以算算。
刘姥姥还给巧姐起了名,这可是凭她会看祟书本子赚来的教母级待遇。
高鹗续写的《红楼梦》结尾,刘姥姥搭救了巧姐,通过她的说媒,巧姐嫁给了乡村富二代周家小秀才。按曹雪芹的原意,则是板儿后来娶了巧姐。如果这么去看,刘姥姥可以说为彻底改良王家血统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现在,我们来算下刘姥姥的成本——基本为零。
这绝对是 “无中生有”、以小博大的经典案例。据说巴菲特的年平均收益率在20%左右。这已经是全世界最牛的大神,刘姥姥的投资回报率是多少?其实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计算了。
史上最伟大的风险投资家刘姥姥,虽然不会写《姥姥日记》,但她用超励志的故事告诉我们:身在底层不要怕——只要你具备风险投资意识,敢于突破画地为牢的社交魔咒,就有可能从阶层的“囚徒困境”中翻出通天大盘,上演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王者荣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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